不是所有牛奶都叫特仑苏

🛸🔭高中牲,全寄宿学校军事化管理,两周一放,更新不定🥀

【countryhumans】午夜凋零

# 架空历史+私设如山。疯批量产,快乐加倍。激情产物,全文1w+,雷者退 🤺

  

  异国的冬天来得早了些,连下了几天雨,今天才刚刚放晴。瓷给自己泡了些陈年的红茶,抱着猫给门上挂了休息的牌子。

  难得的阳光,瓷取了猫条逗弄着猫咪。小东西吃得起劲几次粘在了胡须上,贪心地追着零食绕圈,中国人的嘴角上扬带了笑意:“有人同你抢吗?小贪吃鬼。”

  “没办法,时间紧,任务重。” 莫斯科带了十二分的幸灾乐祸:“瓷哥的假期不保喽~”话未说完头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,痛得大叫着老大欺负人,活宝似的非要京吹一吹才好。

  笑闹间瓷也只好无奈地接受了假期又一次泡汤,小猫“小白”只好托给了邻居。驱车前往警局的路上莫斯科已经积极地把事件整个背了一遍,莫斯科滔滔不绝时瓷还是忍不住开小差想了些别的:要是把莫斯科的活力分给俄一半,两人就都正常了。

  “报告瓷哥我汇报完了!”

  一句话都没认真听的瓷当时有些尴尬,正欲道歉:“对不起,我……”俄毫不犹豫地冷笑讽了莫斯科一句:“你鹦鹉变的?话怎么那么多。”都来听得出老大存了心要护短,莫斯科翻了个白嘴眼闭嘴了。

  他本算不上编制内,大学时读的是心理学,也没想过当警察。种种机缘巧合警方缺个学心理的顾问——理由可谓冠冕堂皇。局长最瞧不上卖嘴的“专家”之流,顺手把物色人选的事丢给了俄,于是瓷顺理成章地吃上了公家饭,算半个人民警察。

  “这回比较麻烦,死的是个议员。”京很快调出了生平资料,淡淡地说:“闹得挺大,上面打了招呼。”

  “死因窒息,双眼被戳瞎,尸体在油漆桶发现……”中国人皱了眉头沉吟:“又是油漆桶?”

  “这是第三起了,作案手法一致。”俄手里是法医的尸检报告:“死者的口腔,食道内均发现了油漆,人是活着扔进去的。”

  先将双眼戳瞎,再扔到油漆桶,没有外伤加持人不会立刻死亡,死者将在无限的无惊慌失措指后挣扎吸入油漆,最终因窒息身亡,整个过程会持续2~3个小时,死状尤为痛苦。

  “还是要杀有名的,小老百姓命不值钱。上面重视着呢。”莫斯科挖苦着:“政客多金贵。”

  无人应答,瓷却旁若无人地笑了:“所以好好工作,将来高就别忘了朋友就是。”

  紧张的气氛可算缓和了些,这次死的是个议员,是个激进的民族主义者,群众对他一直是褒贬不一。他的死讯被曝出后,群众皆是一片哗然,也不乏拍手叫好,称其大快人心的言论,政府费了些功夫才压下去。

  俄刚看完了克劳斯的资料,眉头微皱:他一向对民族主义者没有好感。亚伯拉翰,民族之父,这个熟悉的姓氏让人想起林肯,竟莫名有些讽刺。

  中国人很安静地在一旁的椅子上翻看着照片,京和莫斯科忙得不可开交——已经有颇似连环杀人团伙的谣言传开,上面下了文件又把稳定民心的担子扔给了警察局,老局长气得够呛。

  俄轻轻踱步到瓷身后,专注的中国人没有察觉,仍在随身的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。他刚剪掉了长发,随性轻爽的短发让他看起来颇有几分青春朝气:“老大?”两人是许久之前的老朋友了,瓷有时会半开玩笑地跟着莫斯科他们管俄叫老大,这说明心情还不错。

  “有什么发现?”俄颇为无奈:“以后还是真呼其名吧。”

  “发现啊。”中国人让中性笔在左手上灵活地转了一圈:“自然是有的,不过还是推论,怕误导。”

  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,自然地翘上了腿:“说来听听。”

  东方人笑笑,将笔记本翻开了新的一页:“我们这位深色皮肤的受害者,或者说,亚伯拉翰先生,”瓷在笔记本上写下“社会影响力”五个字,笔杆轻点纸面:“人际关系多到我们查不过来,足够的知名度与典型性。”

  “第一位黑人议员。”俄点头称是,却又若有所思:“凶手只是为了夺人眼球而炫技?”

  “没那么简单。”中国人头疼地拈着眉心:“只是想要引起轰动,那穆勤太太怎么解释?她的人际关系正好相反,简单得一点用都没有。”要不是凶手留下了自己独特的“签名”,他简直要怀疑是不是不是一个人作案,仅是作案手法相似罢了。

  加班到九点已经成了常态,一伙警员闹着要俄请吃饭,莫斯科积极地张罗去一家新开的火锅店,大呼小叫着老大不去也行钱包留下,又引得众人哄笑。

  算难得的放松,俄放权给了莫斯科随便点,各路同事欢呼一声老大万岁,都凑上去七嘴八舌地点菜。莫斯科提高了声音:“老大请客——想吃什么赶紧啊,今天只选贵的!”

  俄无奈地在一旁看着一群幼稚鬼争先恐后地点菜,警察当久了,这群高素质人群秉着不能浪费但可以贵的原则以昂贵为主,好吃为辅点了整桌菜,又闹着要喝酒。

  “喝吗?”瓷拎了两瓶姜汁可乐回来,扔给俄一瓶:“大冬天你就惦别记加冰了。”

  两人有模有样地碰杯。“机会难得,”俄半开玩笑地耸了耸肩:“你不去点两个硬菜放我血?”

  “得了吧,”中国人也是半开玩笑地呡了口可乐,“怕你付不起带大伙儿一起洗碗。”

  同事们都是一群吃辣能手,当仁不让地选了最辣的一种,老板劝阻无效只好由他们去。

  鲜香麻辣的火锅很快端了上来,京被辣得眼泪汪汪手却不停疯狂炫饭,见瓷只夹了一两片藕没怎么吃,还不忘招呼瓷:“瓷哥,吃啊,再不吃就没了!”俄也颇为担心地询问:“身体不舒服吗?” 

  “没事。”中国人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:“就……咳,你们吃吧。”

  莫斯科给自己调了完美的豆腐脑,吃得正过瘾:“放开吃,瓷哥,形象什么的不重要。”“是啊,老大买单不用舍不得。”众人纷纷附合。

  "没舍不得,就是,呃,你们不觉得有点像……”瓷没说完,莫斯科却是吸了一口凉气,咳得撕心裂肺。手里的豆腐脑一口也吃不下去了悲愤欲绝地看了瓷一眼,转身闭了嘴。

  收拾桌子时服务生都在猜测为什么只留下了豆腐,挺活泼的斯拉夫青年又为什么挎起个熊熊批脸焉着出店。

  “ Swordsman ”人们对凶手津津乐道,种种猜测让他更加神秘莫测,带了怪异的罗宾汉式的传奇意味。三位死者,像凶手随机选中的“不幸”之人——乡村歌手,老教师,这次的政客,毫无联系,无从下手。

  瓷给自己倒了一杯度数不小的白酒,小口啜饮,酒精让他的身体暖和起来,他开始冷静地分析。

  第一位死者,拉迪米尔•杨。乡村歌手,私生活混乱,有吸毒史……中国人皱了眉头:“女友坎蒂怀有身丝孕五月有余……”

  一阵反胃,瓷回想起那一次他也去到了现场,拉迪米尔的尸体在一处河谷发现,油漆桶内的尸体已经轻度白骨化,身体大面积腐烂,成了食腐动物的温床。

  俄第一反应是捂他的眼晴,但为时已晚。尽管尸体腐烂严重,但依然能判断出拉迪米尔死前浑身赤裸,乳白的蛆虫在尸体上蠢蠢蠕动,气味感人。

  拉迪米尔案最初被怀疑是情杀,死者风流得人尽皆知,背着聚众淫乱的案底,前不久才被女友保释出来。

  一系列走访后,警方在一家非主流风格的小夜店“ Middle night ”见到了杨的女友坎蒂丝。可怜的非洲姑娘小腹隆起,形容枯槁的孕妇早在拉迪米尔遇害前遭到抛弃。

  听到拉迪米尔的死讯后,坎蒂丝捂住了嘴,显得悲痛欲绝又难以置信,紧接着滔天的悲痛淹没了她,她用家乡话哭诉着什么,却没有人听懂。

  或许拉迪米尔真心爱过她,或许没有,或许有一个人是她的全部,或许她却可有可无。拉迪米尔死了,她是嫌疑人。就是这样。或许拉迪米尔是个混蛋该死,或许她已经爱到无可救药。爱情愚蠢且盲目,痛苦,却甘之若饴。

  瓷的思绪忍不住飘到了别处:“年末了,我该去看他。”他还是不善喝酒,朦胧地带了几分醉意,第二桩案子还没有分析,他却不想再想下去了。

  痕检那边采集到了克劳斯案珍贵的半枚指纹——油漆桶上方的黏性物立了大功。毕竟是名人,发现得早,在自家的地下车库发现时还没硬透。瓷婉言谢绝了去到现场,虽说亚伯拉翰的现场堪称“温和”了。

  京忙了整晚,顺着监控一帧一帧排查,终于在克劳斯的私人监控看到了凶手的身形,虽然看不清长相,但也算很大的进展了。

  “我怎么越查越觉得凶手杀得好?”白俄忙里偷闲从痕检溜了出来,偷泡了局长的茶,半开玩笑道:“为民除害。”

  “三岁小孩都知道遇到困难找警察,为民除害还用不着他。”俄冷冷地回道:“闲得没事做?”白俄自知失言,任谁都看得出老大心情不佳,自觉地工作去了。瓷的工位空着,俄不由得有些烦燥。

  瓷知道自己有点宿醉,一阵阵的头痛提醒着他昨晚喝了过量的酒,魔咒似的,一不小心就喝多了。颇为难受地给自己煮醒酒汤,又随便热了些饭菜囫囵吃了,在沙发躺了许久,才想起今天该去看他。

  他给俄发了信息,没打电话,算请好了假。拎了一束花走进墓园后,中国人才意识自己到穿了一身突兀的红,好像并不适合探望逝者。

  瓷在墓园口傻子似的站了一会,冬日的寒风已经帮着把酒醒了大半,他去得早,墓园还没有人。

  石碑上凝固着一张冰冷的照片,罕见地带了笑意,中国人将手里的花轻放在石碑前,无言地望着照片,苏维埃实在不适合笑,P出来的似的,有点傻。

  他突然感到了累,像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。四下无人,他索性不客气地靠着石碑坐下,将额头贴近冰冷的大理石,像再一次贴上那人同样冰凉的额头。

  视线落到他带来的一末康乃馨——又不是合适的花。小姐询问时随口答了送老师,就不好推辞了。“向日葵冬天不好买,你凑活凑活算了。”瓷的头还在疼,阖上眼靠着,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许多旧事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“远方那是什么?”那是苏第一次带他近观西伯利亚广袤的雪原,他看得入了神,脱口而出问出了那个问题。

  “是荒野。”声音在寒风中并不能很好地听清,苏抬手摘去瓷发丝间不慎粘上的草屑:“别害怕它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“我早就不怕了。”像是自言自语。

  瓷费力地扶着石碑站了起来,盯着照片看了一会自己笑了:“你给我描绘了一个不可拒绝的美好明天,等我心动了,也爱上那个明天了,你居然,”瓷有些忍俊不禁了:

  “居然挂掉了……可我还陪着你,和你的理想——你个大忽悠。”

  像是想到了苏维埃对着宿醉头脑不清醒还口出狂言的自己无可奈何,中国人不由得乐不可支,对着石碑乐了半天,心满意足地走了。

  就算苏仍活着的时候,两人似乎也从不善于说什么情话。精神上的缠绵还是身体的性爱,不再互称同志,礼乐崩坏的长夜,那一刻他们在午夜出世,黎明之前,他们只是爱人。

  回到局里已经快到了中午,瓷带了自己做的饭菜给不想吃食堂的同事,又引了一阵欢呼。

  痕检部忙得混天暗地的白俄扒着饭,向瓷诉苦他不在俄有多凶,丝毫没注意当事人就在身后,俄却罕见地没收拾他,只是不作声地取了文件,淡淡嘱咐了句:“吃完接着加班。”

  俄径直略过了瓷,却又被中国人一把拉住:“吃点东西再忙。”

  “我不饿。”俄语气生冷:“不需要。”

  瓷知道俄在气他去看了苏,索性放开了手:“那你去忙吧。”

  俄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,堵气似地真走了。

  俄在意瓷,所有人都能看出来,出危险任务前写遗书永远第一个写给瓷,后来懈总了就只给瓷一个人写,别人就算了,东拉西扯抄抄之前的了事。

  真斯科赶着去审嫌疑人,三两口吃了往审讯室跑——他倒是斗志昂扬。拉迪米尔案的抛尸地点远离城镇,连续的大雨早把可能的线索毁得一干二净,好在警方在附近的小树林找到了一辆半新的小三轮,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,是抛尸的交通工具了。

  说来好笑,嫌犯算“自投罗网”:消息被警方封锁得死死的,他一人鬼鬼祟祟到盘山公路边转悠——竟是想把车再开走,被别在那的警员干脆利落铐下来了。

  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自乱阵脚,涕泪横流地把一切都交代了:醉酒,冲突,激情杀人。语无伦次地忏悔着,垦求着他的幼女还小无助地请求从轻惩办——顺利得难以置信。

  桑塔·马丁认罪很快,动机也是合情合理,因女孩起的矛盾,那一天他喝多了酒,一气下杀了拉迪米尔,清醒后将尸体抛尸河谷。

  “真不知道这群记者都是怎么知道的?”

  一向好涵养的京也忍不住脏话,手机摔到一边:“TM 的就知道赚钱?!”

  警方刚抓到个嫌疑人,转身上了热搜“连环杀人凶手落网”之流,哪怕是删掉了帖子,但民众私下里仍是议论纷纷,上面提出拿桑塔作挡箭版先安抚民心,惹得警队上下义愤填膺,老局长摔了一只茶壶大骂:“胡闹!”一时间众说纷芸。

  老局长拒绝发文,可上头跳过他很快发布了新闻,直言不讳:“桑塔就是凶手”。反响不错。

  “简直,一派胡言。”瓷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,冷得刺骨:“他对签名一无所知。这就是他们找来的替罪羊?”

  没有人回应,失望,全身的劲都懈去了,懒懒地都停了下来,机械似的沉默。他们都不知道谎言维系的平静能持续多久,也不敢想群众一旦知道真相,又会如何。

  俄在自家天台上,给自己点了一支烟,尼古丁的异香麻痹了精神,他得以片刻喘息。他没有注意到瓷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,他走路一向像猫儿一样轻巧。

  没什么言语,他自然地想把烟按灭,瓷却阻止了:“你抽吧。”

  俄知道瓷一向讨厌烟味,视线落在此时却也将香烟轻轻靠近唇边的中国人身上:他的头发长了些,安静地倚在墙边。瓷的年纪不小了,眉眼却仍很干净,香烟让他染上了几分堕落之感:“我感觉不太好,俄。”瓷像在自言自语:“要出事了。”

  谎言持系的平静没能支撑多久,第四桩案子的发生像一记响亮的耳光,质疑如山洪涌来,所谓“凶手落网”彻底成为了笑柄。

  群众的信任透支了,难以找寻回来了。

  让人颇为痛心,被害人仍是个七岁的孩子,花蕾般的年纪,才刚刚上小学。

  天真纯洁的混血小男孩,他的养父母为此悲痛欲绝——小厄尔金被折磨致死,全身有多处骨折,眉膀处被烫伤,最后在油漆桶中溺死时甚至做不到挣扎。孩子在他们自己的花园发现,克尔凯郭尔太太当场就晕了过去,如今一病不起,反复呼唤着小厄尔金的名字,像是不愿接受。

  警局的公信力受到了严重的破坏,气氛很沉重。“该死,如果不是那篇愚蠢的文章,小厄尔金就不会……”莫斯科懊恼地对桌面砸了一拳:“我真恨不得一枪崩了他!”

  他们几乎完全属于被动,是明面的小丑而凶手在幕后操纵着,他们束手无策。

  “不。”瓷终于开了口:“小厄尔金认识凶手,不仅如此,他们的关系也很好——这是早有预谋的谋杀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“他确实会带一些朋友回家,他们喜欢那个地下室。”克尔凯郭尔先生几乎崩溃了,声音嘶哑:“我们以为他那天只是弄得动静有些大。”

  小厄尔金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位漂亮的混血青年,他似乎迷了路,呆呆地站在路边。小厄尔金一直很乐于助人,便主动询问他需要帮助吗?两人的交谈很愉快,青年告诉他他叫怀特。

  他们是那样要好,以至于当怀特提出想去他们家的地下室,小厄尔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……

  “这孩子,准又是在地下室疯玩呢。”克尔凯郭尔太太让女仆苏珊去热了一杯牛奶,又转头对正在看报的克尔凯郭尔先生:“奥立弗,等会别忘了去书店买厄尔金要的书!”

  “他今天倒是把地下室弄得叮叮咣咣的。”克尔凯郭尔先生笑了笑:“好个调皮鬼。”

  那天苏珊倒好的牛奶冷透了,孤零零地搁在桌上,没有人去喝。

  “我们一直忽略了凶手想要表达的意图。不是我们猜想的随机杀人,而是周密的有计划的四个死者,恰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,”瓷在笔记本上顺次排好四位死者的姓名:

  拉迪米尔·杨,阿纳斯塔西娅·缪勒,壳劳斯·亚伯拉罕,厄尔金·克尔凯郭尔。

  [ Radimiy , Amastasia , Claus , Erkin ]

  瓷在名字的首字母处画了圈:“甚至名字,凶手都做了安排。”

  “race……赛跑?”莫斯科还是诧异的。

  “是人种。”俄轻轻地说。

  “对,”瓷点了点头:“他为自己的签名是 Mr . White ,直到克劳斯案我仍在怀疑他是否是一位黑人——但厄尔金案给了我另一个思路,让我意识到凶手应该是一名混血人。”

  混血,意味着不上不下,不被两边任何的群体接受,茅盾的高贵,却又劣等。

  那么为什么要杀小厄尔金呢?

  因为小厄尔金很幸福。他人的幸福往往映照出自己的不堪,有人闭眼逃避,有人则毁去镜子。“我曾有过一个病人他就是这样。”瓷的神色有些微妙:“很像他。”

  京的笔掉了下去,骨碌碌滚到了桌下,他俯下身子去捡,脸色却一下子变了。小心地从桌下取下那微小的器物,众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。

  一下子安静了,窃听器被扔进了瓷的茶杯。无风而动的媒体,对他们的老底一清二楚的凶手,还有究竟何时是谁放上的窃听器——是内鬼吗?

  种种猜想让人周身血液都凉了下来。一切问题,好像都有了答案。

  桑塔已经有几天没有见到他可爱的小黛比了,整个人胡子拉碴显得有些老态。瓷和俄并肩步入这间空小的房间时,马丁从简陋的床上坐了起来——他已经知道了。

  “桑塔,我们会给你公正。请相信我们。”中国人的声音不高,却温暖,坚定。俄从不善于说什么,只是无言地拍了拍桑塔的肩膀:“我们会给你一个真相。”桑塔的眼中闪着泪光,不住地点头。

  整个警局被地毯式搜了整遍,气氛一直沉重着。瓷几天都不怎么舒服,下午走得早了些,俄要送他回去,但瓷顺路走回去可以买些药,于是婉言谢绝了。

  瓷常直接歇在工作室,要穿一个偏僻的小巷,回时晚了,巷子没灯,漆黑的。瓷提了一小袋药,没开手电筒,扶着墙慢摸索。

  这巷子是挺不安全的,瓷自己是男同志平日里走惯了,于是放松了,没怎么在意。

  迎面似乎有个人影,几乎是瞬间中国人就意识到了。早有预料般的,他没有呼救和试图逃跑,只是平静地向那人靠近,像久别的老友互相寒暄:“怀特先生,好久不见。”

  在药物作用失去意识后,青年轻松地将清瘦的中国人抱了起来。像是满意于他的不挣扎,嘴角在黑暗中上扬了一个弧度:“好久不见。”

  苍白的月光让昏迷的人儿显得易碎,青年带着笑意步伐沉稳,一步一步隐入黑暗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,在一个不明所以的节点惊醒,有一瞬的迷茫。喉咙很干,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,他才发现他的外套不见了。

  衬衣上染了大片的血迹,头发上也有,自额间干涸成一道蜿蜒殷红的小溪,抬手探去,指腹很快染上了血色——不见伤口。

  桌上扔着那人的墨镜,岌岌可危地半悬在桌边,瓷本能地想要扶正,才注意到右手的无名指被儿戏似的绑了一个松松垮垮的结,一头系在了床头——用的是几年前节日甜点式的蓝色丝带,印着雪人和驯鹿。这让中国人想起已经快到圣诞节。

  “你醒得比我预料的晚了些。”他的声音仍带着少年人的轻挑,弗朗明哥式的慵懒的疯:“我该叫你什么?大夫,还是——”一个微笑:“警官先生?”

  修长的五指轻抚上中国人的侧脸,指尖调皮地摩挲:“还记得我吗?”

  “我一直祈祷不是你。”瓷淡淡地答。

  没有太过用力,丝带从手上滑坠下去,蓝色的蝴蝶从指尖了无生气地虚空了。

  “我又该叫你什么?”瓷抬眸平静地询问:“怀特先生,还是?”他直视着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:“美利坚?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某种程度上来说,这是一位礼貌的犯罪者。黑色烫金的短笺,坦城地承认“借走”了警局的顾问——“他在这里很好。”

  附着一张不怎么清晰的照片,照片中瓷安静的睡着,特殊的角度让他的脸苍白得过了分,眉头微蹙,触目惊心的血污,像心脏处开了一朵殷红妖艳的玫瑰。

  照片被扔开了,无力的安静,信笺在桌面上,长久地嘲笑着公理的无能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瓷没有什么顾虑似的睡熟了,鸦羽似的睫毛轻轻眨动,胸脯缓慢地起伏。美回想起瓷没有一丝戒心地喝下安眠的药物,只一会儿,就无力地倒在他的膝头睡着——又或许可爱的大夫先生,把他的一切都告予警方,比本人更了解自己的,邪恶的叛徒。什么都知道。

  笼中之鸟,自然是自己斩断对天空的

希冀,公主只有睡着才是安全的。

  他看到他的美人,头发像乌木那样黑,皮肤像白雪那样白,此刻正静静安睡在他的水晶棺里的,静谧,美好。纺锤不会刺破那双完美的手,海底没有巫婆夺走他的声音,他在钟声敲响的十二点从天鹅化为美丽的兰妮,从第三个胡桃中取出最美的服饰,一夜起舞,磨破迷人的舞鞋。

  指尖轻挑,褪下领口那极易被剥落扯碎的衣衫,苍白脆弱的脖颈上浅青的血管,他虔诚地吻上,脑海中浮现出骨骼的完美,隐秘与匀称。

  Redeemer ? Judge ? My lovely warden .请判处我灵魂的死刑。

  他无端地想起那只居功至伟的窃听器,音质很烂,沙沙的不能听清,瓷一次回答莫斯科时说道:

  “人是趋光性动物,再残酷恶毒的人都会本能地向往阳光,对于良善之人,既使坏透了,他内心深处还是敬的。”

  这让美想起穆勒太太,只是他的一句无家可归,带他回家的老妇人,在他割断她的喉咙前,煮好一锅浓汤的好人。砍下她的手费了不少时间。

  总是在给予,一日存在,一日优越,受赐的人匍匐着,在那双手之下感恩戴德,慈善成了枷锁——或许他真的泯灭人性吧。

  天气愈发冷了,下雪的那一天,瓷高兴地像个孩子,长久地倚在窗前,如痴如醉地伸手想接住一朵雪花。

  “这里原来是一个玫瑰园。”美不知何时绕到了瓷身后:“上天如此的厚爱我,给予了我回忆的本能。”

  小时候领到了政府分发的糖块和救济金,十三街的雪下得纷纷扬扬,美的心砰砰直跳,紧紧护住口装一路狂奔,最终在马路上摔倒——那样欢喜乃至惶惶不安。

  “母亲!”

  他几乎是兴高采烈地推开门,却不见女人的身影,手肘刚擦出了血,他却顾不上。他如此的欢欣,幸福将他整个包围了,因为多出一倍的救济金和糖块。

  他后来终于找到了母亲,浴缸里不再苏醒的,冰冷唯一的亲人。

  他居然把糖块忘记了,待到发现时,糖块融化沾了整个口袋。美慢吞吞地坐在浴缸边,把口袋翻过来凑近一点一点舔食黏稠的糖浆。

  糖是正宗的蔗糖,很甜,近似野蛮的腻人的甜,美和母亲隔着浴缸靠在一起。糖很快又凝固了,他费劲地咬碎,呡着,吮吸着,那天他一个人吃完了两个人的供给。

  多愁善感的中国人曾经因为这一段落泪哽咽,因为一个孩子不该有的残酷的麻木。美却因他的悲伤笑出了声:“作为一个心理医生,你未免太不合格,毕竟这是我的生活。”

  深夜。美没有给瓷吃安眠的药物,雪仍在下,他们生了壁炉——很少见的老物件了。葡萄酒在火光中呈现出一种梦幻的深红,两人碰杯,美枕在瓷的腿上,要求听一首歌。

  瓷唱了一首很老的德语歌,没有用力过猛的情感处理,中国人的声线清澈自然,带着几分柔情:“假如我命有不测,谁会站在路灯旁,和你莉莉玛莲,和你莉莉玛莲……

  美安静地听着,斟满红酒的高脚杯,像晚霞的眼睛。他突然坐了起来,在瓷的嘴角明目张胆地一吻:“我们离开这吧。”

  一切发生得那么快,美的催促声那么急,来不及让壁炉的火熄灭,美牵着他的手已经跨出小屋的门在雪地中尽情地奔跑。

  忘了寒冷和疲惫,月光下他们忘情地跑着,美那晚没有戴墨镜,风声太大,他们不得不把声音拔得很高。

  “瓷,杀掉我吧。”

  美的话很快被卷进风中,狂风扯得稀碎。瓷感觉手中被塞了一个冷硬的东西,美的手紧握住他的,顺着枪口,他感受到美鲜活真实的心跳,美仍在说着什么:

  “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结局了。你没能治好我,那么杀掉我吧。”

  瓷的睫毛上结了白色的霜花,看上去像他在街上捡回去的小猫。美第一次在瓷的工作室见到它,小猫一点不认生,顺着美的裤腿爬,吓得美僵立在原地不敢动,瓷在一旁笑,说:“它叫小白。”

  美正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猫咪圆滚滚的头,闻言怔了一瞬:“可它是只花猫。”

  瓷刚给他倒好了茶水,笑道:“只不过是个名字罢,叫着它应就好了。黑猫,白猫花猫,有好运就是好猫。”

  说得真好,多年后美恍惚地觉得这是一句不错的墓志铭,正像瓷所说的那样,他走了一条最坏的路。

  “瓷,我的血也是红的。”他握住瓷的手,准备扣响板机。

  几乎是瞬间的,沉默的中国人抬腿直接踹了上去,手枪被干脆利落地打落在一旁。

  美被踹懵了,瓷踹得极狠,美茫然地倒在雪地上,爬不起来。瓷居高临下地弯腰挑起美的下巴,眼中的冷漠是美从来没见过的近乎不近人情:“美利坚,你给我记住了,你的这条命,归国家。”

  沉默,只有呼啸的风声,美现在才感觉到冷,要冻僵的冷,他突然自嘲似的笑了。

  想不到看起来遵纪守法的中国人也会飙车。

  美眼睁睁地看着瓷变戏法似的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,整个人被瓷不客气地扔到车里时美仍是懵的——豪车,真的豪车,可他明明记得瓷在警局亲口告诉他的同事他连房都买不起。

  开车过来的是个挎了个批脸的日本青年,瓷坐上车一踩油门绝尘而去,没有半点顾虑大冷的天,日自己得从市郊走回去。

  瓷开车很疯,超速,急刹,突然变道,好在深夜里路上没车,在一个让美晕车的飘移,瓷把美从车里拎出来。

  “还有两小时天亮。”瓷看了看表,随手从路边的小摊拣了顶小黑帽子扣在美头上,在美不理解的目光中淡定杀价,十元成交正好喝完一碗大骨汤熬的馄饨。

  瓷彻底放开了温柔心理医生的人设,见美用不惯筷子也只是优雅地吃完自己的一份:“那你饿着。”

  “我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。”美安静地像一只猫咪,头轻轻倚靠在瓷肩头。

  “今天你不是怀特,”瓷没有避开,轻抚了美的头:“去把小时候的遗憾补齐吧。”

  虽是清晨,游乐场仍有许多人,美拥杂在人群之中,看不出什么不同。

  开始的拘束到后来海盗船飞起的瞬间肆无忌惮的尖叫出声,百发百中,百步穿杨,可以赢下那个一人高的玩偶又任性地送给小孩,在一片羡慕的惊呼声中吹一段潇洒的口哨。

  从清晨,很高兴,疯到天黑。

  摩天轮在夜色中缓缓转着,美累极了似的半阖了眼睛靠在瓷身上,中国人一度以为他睡着了。耳边却是一声满意的叹息,美的声音不改寻常的轻挑,凑近了瓷的耳边低语:“不要搞砸我的葬礼。”

  ……多年以后。

  瓷刚停下车开了车门,一个小奶团子就扑了上来,瓷顺手抱起来举高转了几圈,小孩开心地咯咯笑,瓷也跟着笑出了声。

  他今日来是为了庆祝坎蒂丝新店开张,坎蒂丝今天穿得颇隆重,让她看起来很端庄。阿曼达在爱意中降生,是个漂亮健康的混血孩子,无忧无虑,眉眼某个角度看像一位故人。

  卸下旧招牌,在花瓶中插好一束花后已时至傍晚,花店的名字取自圣经,是阳光的意思。阿曼达和一位老人的狗忘情地玩着游戏,夕阳长久地落在他身上,像一个天使。

  花店门口钉了古铜色的门牌,夕阳下闪闪发光:

  "There ' s nothing more beautiful than a smile that struggles thoough tears."

  

  [世上最美的 莫过于从泪水中挣扎出的那个微笑。]


  

  

审核老师辛苦。权当一笑,年底了贡献垃圾证明没死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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